水墨西拉雅 - 陳志良 個展
放懷‧寄情‧逍遙遊
— 略記陳志良「水墨西拉雅」個展
文│李思賢（藝評人、靜宜大學資傳系副教授）
聖人含道暎物，賢者澄懷味像。至於山水，質有而靈趣，是以軒轅、堯
、孔、廣成、大隗、許由、孤竹之流，必有崆峒、具茨、藐姑、箕、首、大
蒙之遊焉。又稱仁智之樂焉。夫聖人以神法道，而賢者通；山水以形媚道，
而仁者樂。不亦幾乎？
「山水」確切地作為水墨繪畫的主題，其由來已有千餘年的歷史；許多古典畫論典籍中，對
於「山水」的本質、意象甚或技法多有著墨。而活動於西元4~5世紀的書畫家宗炳，在其〈畫山水
序〉一文中，已然將「山水」上承天趣、下映聖賢的內外在精神會通，做出了明確地提點。而將
「山水」通過心靈活動和繪畫技術躍然紙上的山水畫，除了不脫「山水」的美學框架之外，更重
要的，還在於畫家從對「山水」的意象體悟中，所幻化出的山水作品上，置放了畫家個人多少的
神思與遐思。換言之，這些關乎山水畫的一切，與所繪對象的視覺問題不甚相關，而是與畫家內
在的基本情狀緊密相連。以此作為閱讀陳志良水墨山水的切入點，或許是個相對積極而有效的方法。
飽遊臥看
初看陳志良的《水墨西拉雅》，雖稍有風格多元而龐雜的印象，但卻顯示了畫家對創作對象
的基本態度。「西拉雅」是位於陳志良家鄉台南的國家風景區，因位置正處於中央山脈和嘉南平
原的交接處，因此形成了溪河橫切、地勢縱連的複雜地形。而這具有萬種風情、造型多變的自然
變化，正好是學習藝術者最感到興趣之處，興許成了陳志良作品風格多元、實驗性格強烈的創作
來源。我們也在這多種樣貌的作品之間，理解到了陳志良對「西拉雅」的多重觀照與閱讀。
以〈早春圖〉傳頌於世的北宋大家郭熙曾說：「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
居者。」（《林泉高致‧山水訓》）這段經典文字，此後成了山水畫家們「各取所需」的參照。
行、望、遊、居，此四者，同樣各自交錯並落定在陳志良《水墨西拉雅》的作品裡。
值得注意的是，陳志良畫面中的「風景」，卻非全然清晰交代視覺的外在現象，反倒是在一
種古人對山水的「飽遊臥看」的漫遊和神遊間，通過圖像的形成而轉換了「山水」的意向，成了
陳志良個人的心性表達。如此，非但呼應了宗炳所說的「以神法道，賢者通」，同時也恰恰契合
了「外師造化，中得心源 」（唐．張璪《繪境》）的創作理念。
中得心源
所謂「外師造化，中得心源」者，猶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一座層巒疊嶂、雲霧氤氳
的山峰（造化），之所以予人壯麗崇高的讚嘆抑或滄海一粟之喟嘆，全由觀者自身心靈所生（心
源）；因此古人的創作觀並非對景照物的摹寫，而是將視覺所感積累於胸，最終傾洩於筆墨宣紙
之間。陳志良的水墨作品，便是把家園、土地的濡慕之情羅列胸中，藉由「西拉雅」這個題辭表
達出來。
「西拉雅」是一個確切的風景勝地，是陳志良藉喻的對象；然而，在他眾多表情的繪畫技法
和風格的作品狀態中，顯示了「西拉雅」之於陳志良不過就是一個筆墨抒情的藉口，事實上根本
就已經不是風景畫。這也就是長期以來，我們不斷詮釋再詮釋「山水」不是「風景」，而水墨山
水畫等同於風景畫的真正原因。也就是說，陳志良的《水墨西拉雅》實際早已超越「西拉雅」本
身，而達到了一種藉物喻情、逍遙放懷的境界了。
一個山水，各自表述。畫家從山水的各種表情間，擷取與心靈相通的部分，融合心中所念所
想，或以彩繪墨舞、或以書藝揮毫，成就於作品之上。而這個「造化」與「心源」的著重，直白
地說，多半直接指向了視覺或心性的表達：前者寫實、後者意象，如此大體劃分了山水畫作品的
視覺風格，也於箇中體現了創作者個人的美學理解和藝術層次。
逸筆草草
「僕之所謂畫者，不過逸筆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娛耳。」（《跋董子久畫卷》）元四大
家之一的倪瓚，在簡言寡字間，點明了藝術創作的最原始初衷：暢神。這種寫胸中逸氣、聊以自
娛的生命情態，沒有過多的機巧目的，有的只是透過筆墨的揮灑，在墨線的流轉和墨暈的滲拓間
，達到個人心領神會的爽快、完成個人的心中理想。暢神，當是所有水墨畫家的終極目標，也必
定是陳志良創作《水墨西拉雅》的基本精神。
綜觀陳志良的《水墨西拉雅》展覽作品，大致可區分為：傳統筆趣的水墨小品（〈休息
〉、〈墨色〉）、具體視象的視覺表達（〈鏡像之三〉、〈茶鄉太和〉）、彩舞飛線的心性流動
（〈戲遊〉）、有機無機的對應辯證（〈四草之旅〉、〈沿路〉）、飽遊天地的山水大器（〈關
山雲深〉、〈塔山之五〉、〈塔山之六〉）、渾厚華滋的台灣山水（〈山鳴〉），以及抽象語言
的情深浪漫（〈靜謐之光明〉、〈芝之三〉、〈大城看向大海〉）等數種主題，各有各的藝術旨
趣，也各自有各自與畫家內心的相應所在，陳志良便是悠遊在這些水墨作品間，放懷、高歌。
陳志良的《水墨西拉雅》沒有關子嶺、左鎮，也看不到虎頭埤、曾文或烏山頭水庫，但這些
家鄉的一切風光，其實早已都融沁在他的每一幅畫中。也許在陳志良的水墨作品中，我們看到了
某個山水景致的角落，也看到了雲霧、樹林、天光、倒影或草原，然而這些都不過是陳志良用以
寄情的視覺意象罷了。我們可以說，《水墨西拉雅》畫的是家鄉、是台灣，更是作者陳志良心中
那片最真實的理想境地。
、孔、廣成、大隗、許由、孤竹之流，必有崆峒、具茨、藐姑、箕、首、大
蒙之遊焉。又稱仁智之樂焉。夫聖人以神法道，而賢者通；山水以形媚道，
而仁者樂。不亦幾乎？
「山水」確切地作為水墨繪畫的主題，其由來已有千餘年的歷史；許多古典畫論典籍中，對
於「山水」的本質、意象甚或技法多有著墨。而活動於西元4~5世紀的書畫家宗炳，在其〈畫山水
序〉一文中，已然將「山水」上承天趣、下映聖賢的內外在精神會通，做出了明確地提點。而將
「山水」通過心靈活動和繪畫技術躍然紙上的山水畫，除了不脫「山水」的美學框架之外，更重
要的，還在於畫家從對「山水」的意象體悟中，所幻化出的山水作品上，置放了畫家個人多少的
神思與遐思。換言之，這些關乎山水畫的一切，與所繪對象的視覺問題不甚相關，而是與畫家內
在的基本情狀緊密相連。以此作為閱讀陳志良水墨山水的切入點，或許是個相對積極而有效的方法。
飽遊臥看
初看陳志良的《水墨西拉雅》，雖稍有風格多元而龐雜的印象，但卻顯示了畫家對創作對象
的基本態度。「西拉雅」是位於陳志良家鄉台南的國家風景區，因位置正處於中央山脈和嘉南平
原的交接處，因此形成了溪河橫切、地勢縱連的複雜地形。而這具有萬種風情、造型多變的自然
變化，正好是學習藝術者最感到興趣之處，興許成了陳志良作品風格多元、實驗性格強烈的創作
來源。我們也在這多種樣貌的作品之間，理解到了陳志良對「西拉雅」的多重觀照與閱讀。
以〈早春圖〉傳頌於世的北宋大家郭熙曾說：「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
居者。」（《林泉高致‧山水訓》）這段經典文字，此後成了山水畫家們「各取所需」的參照。
行、望、遊、居，此四者，同樣各自交錯並落定在陳志良《水墨西拉雅》的作品裡。
值得注意的是，陳志良畫面中的「風景」，卻非全然清晰交代視覺的外在現象，反倒是在一
種古人對山水的「飽遊臥看」的漫遊和神遊間，通過圖像的形成而轉換了「山水」的意向，成了
陳志良個人的心性表達。如此，非但呼應了宗炳所說的「以神法道，賢者通」，同時也恰恰契合
了「外師造化，中得心源 」（唐．張璪《繪境》）的創作理念。
中得心源
所謂「外師造化，中得心源」者，猶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一座層巒疊嶂、雲霧氤氳
的山峰（造化），之所以予人壯麗崇高的讚嘆抑或滄海一粟之喟嘆，全由觀者自身心靈所生（心
源）；因此古人的創作觀並非對景照物的摹寫，而是將視覺所感積累於胸，最終傾洩於筆墨宣紙
之間。陳志良的水墨作品，便是把家園、土地的濡慕之情羅列胸中，藉由「西拉雅」這個題辭表
達出來。
「西拉雅」是一個確切的風景勝地，是陳志良藉喻的對象；然而，在他眾多表情的繪畫技法
和風格的作品狀態中，顯示了「西拉雅」之於陳志良不過就是一個筆墨抒情的藉口，事實上根本
就已經不是風景畫。這也就是長期以來，我們不斷詮釋再詮釋「山水」不是「風景」，而水墨山
水畫等同於風景畫的真正原因。也就是說，陳志良的《水墨西拉雅》實際早已超越「西拉雅」本
身，而達到了一種藉物喻情、逍遙放懷的境界了。
一個山水，各自表述。畫家從山水的各種表情間，擷取與心靈相通的部分，融合心中所念所
想，或以彩繪墨舞、或以書藝揮毫，成就於作品之上。而這個「造化」與「心源」的著重，直白
地說，多半直接指向了視覺或心性的表達：前者寫實、後者意象，如此大體劃分了山水畫作品的
視覺風格，也於箇中體現了創作者個人的美學理解和藝術層次。
逸筆草草
「僕之所謂畫者，不過逸筆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娛耳。」（《跋董子久畫卷》）元四大
家之一的倪瓚，在簡言寡字間，點明了藝術創作的最原始初衷：暢神。這種寫胸中逸氣、聊以自
娛的生命情態，沒有過多的機巧目的，有的只是透過筆墨的揮灑，在墨線的流轉和墨暈的滲拓間
，達到個人心領神會的爽快、完成個人的心中理想。暢神，當是所有水墨畫家的終極目標，也必
定是陳志良創作《水墨西拉雅》的基本精神。
綜觀陳志良的《水墨西拉雅》展覽作品，大致可區分為：傳統筆趣的水墨小品（〈休息
〉、〈墨色〉）、具體視象的視覺表達（〈鏡像之三〉、〈茶鄉太和〉）、彩舞飛線的心性流動
（〈戲遊〉）、有機無機的對應辯證（〈四草之旅〉、〈沿路〉）、飽遊天地的山水大器（〈關
山雲深〉、〈塔山之五〉、〈塔山之六〉）、渾厚華滋的台灣山水（〈山鳴〉），以及抽象語言
的情深浪漫（〈靜謐之光明〉、〈芝之三〉、〈大城看向大海〉）等數種主題，各有各的藝術旨
趣，也各自有各自與畫家內心的相應所在，陳志良便是悠遊在這些水墨作品間，放懷、高歌。
陳志良的《水墨西拉雅》沒有關子嶺、左鎮，也看不到虎頭埤、曾文或烏山頭水庫，但這些
家鄉的一切風光，其實早已都融沁在他的每一幅畫中。也許在陳志良的水墨作品中，我們看到了
某個山水景致的角落，也看到了雲霧、樹林、天光、倒影或草原，然而這些都不過是陳志良用以
寄情的視覺意象罷了。我們可以說，《水墨西拉雅》畫的是家鄉、是台灣，更是作者陳志良心中
那片最真實的理想境地。
DATE｜2013.08.31 (SAT.)～ 10.05 (SAT.)
OPENING PARTY｜2015.10.05 (SAT.) 13：00
OPENING PARTY｜2015.10.05 (SAT.) 13：00